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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狼狗的大名于一众英文字母中间显得格外嘹亮，其未经翻译地出现在钱同济的八棱角空间（2024-2027）的首个展览“鸣谢/理线”于即时电报上的通告。对于不识中文的读者， 这几个字将“看起来”充满异国风情却应该没办法“听起来”。对于识中文的读者，它们则能叫出声。这种区域性声响或许可以追溯到王狼狗作为高海拔隧道工程师在深山中爆破钻孔的经验。在场的施工团队将以物理的方式切身体会大自然对于他们工作的反响，而不在场的人们只能将其以一些并非不刺激的概念加以理解。
山中的寂寞王狼狗用作诗来打发，而创作于这一时期的作品被诗人集合在了“伊顿纪德校服”这一标题之下，全因这家并没有与英国伊顿公学官方有合作关系却旨在将中国在校青少年打扮成英国贵族的中国校服企业赞助了诗集的出版。王狼狗自认这一于2017年发行的是“一本诗集、一个笔记本，也是中国校服第一品牌伊顿纪德校服的广告”，并且承诺将会在2022年十月以原售价两倍的价格回收并集中销毁——展览中广告面向下笔记本面向上陈列的拷贝之存在却催生了我们对诗人的诚信的疑虑。不过只需稍加留意每本诗集侧边的棕色半圆孔道我们也许就能理解“集中销毁”的真意。或许是出于某种报复心态，诗人颠倒了“洋垃圾”的理念与执行，从中国向美国进口了这一批打口集。上世纪九十年代，位于发达国家的CD厂在滞销的碟片上打口[图3]以防低价抛售的碟片被以原价退货，而那些依然卖不出去的拷贝则被当作塑料垃圾进口到了发展中国家以规避仓储和热熔销毁的成本。乘货船来到中国的打口碟却换乘改革开放的东风成为了一代中国青年的流行/摇滚乐启蒙。我们可以很合理地想象在一位怀旧的中国嬉皮眼里这些“洋垃圾”更是精神食粮而非塑料垃圾，而为了验证王狼狗的文学是否真的像他自己所认为的是“烂…[得]…无疑”，我们则亟需一些美国读者的说法。
王狼狗的自我贬低在《三个可能的旋转》中进一步展现为自我截肢：一只被剪去所有指针的宜家时钟。它似乎毫不起眼，其在墙上的位置即一只钟应该在的位置——这使它几乎拥有了钟的完美外观，只要你不从它身上读取时间。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需要它作为时钟的功能，我们或许将错过它作为艺术的剪法。其标题的观念清晰性则只有在其物体的视觉瑕疵中才能得到肉身，而当表盘中心三个不完美的切口被注意到时，三个无所指或诗意的旋转似乎还是不能彻底摆脱功能与方向。最终其隐匿也只是一枪虚晃：无论如何，它在展览地图+作品清单上被标注为一件艺术品，且编号有着涂改的痕迹，而其看似无害的位置则可能是对于麦金齐·特洛塔的《不可见的游乐场》原本可以使用的墙体空间的侵占。坐落在展厅地上，特洛塔的游乐场如今不再是一个游乐场而是一片被铁网围起的“待售空地”，其上散落着一把梯子，一根杆子，半个篮球，一个碟型物体和二十个小洞——或许是用以固定已被拆除的滑梯，秋千或其他给予孩童们欢乐时光的游乐设施（又或许只是一些棍棒？）的负形。地面也由特殊材料制成：散落的物体与其投影之间纤细的空间传递出它们正漂浮着的事实——这一场地拥有着并不全力以赴的重力。
从特洛塔的游乐场里拆出来的棍棒可以用来组成她的《十足阶梯》。隐隐露出肉粉底色的古怪几何结构以从上至下白/未着色、较平整的蓝色、有笔触的绿色粗条为背景。我们可以把绿色读作草地，蓝色作天空，而顶部的白色则是某种神秘的未知物。钱同济却告诉我一个芝加哥人理所当然地会把蓝色读作密歇根湖，于是白色作天空——一个很有说服力但却有点令人失望的可能性。顺着这个思路，或许我们可以遵照特洛塔作为标题的指示《扑灭它》将湖水灌入在地面上休息的水管来灭火。不过观察画面：在顶部特洛塔轻轻地写下了一个具有警示意味的“不要”，而在摇摆的蓝色十字造型的右侧则还有一个“走开”——两个短语破坏了“扑它”和“灭”的有机结合。我们应该对这一火灾隐患置之不理吗？
被纸边切断的棕色柱体和盘旋的水管或许可以延伸至图像之外，就像底边那一丛熊熊或许是冰山正在着火的一角，而作为八棱角空间的钱同济位于海德公园艺术中心的工作室如也分享着这一开阔的潜力（甚至连他自己的公寓也将在这个夏天迎来一些驻地艺术家）。图像的，建筑的，寓言的线在形成连接与运动的同时也塑造阻滞与分隔。于是在展览标题中的“/”——一条与钱同济工作室地面上划分展览空间的绿色胶带呼应着的线——似乎也描述着“—”转体为“｜”的过程，反之亦然。如此一线的生机也可以在卡夫卡为一座奇妙的桥梁所作的肖像中找到它的马索克主义等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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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文中展览名及作品名均由本文作者译出。对于展览名中的“理线”作为“lines of handling”的翻译，钱同济建议译作“处理之策”，特此说明。
Acknowledgements / Lines of Handling featuring Wang Langgou and McKinzie Trotta was on view from April 6, 2024 – May 20, 2024, as the first exhibition for State VIII Project (2024-2027) curated by Tongji Phillip Qian in his studio at Hyde Park Art Center.
路易吉·阿拉曼尼: 路易吉·阿拉曼尼是一位在芝加哥——被占领的原奥吉布瓦，渥太华，波塔瓦托米人的居住地——活动的评论员。
